當年的那些鄰居們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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當年的那些鄰居們……
七十年代中期,我在張家口市堡子裏鼓樓東街三號居住。堡子裏這片地方,是張家口的起始地,發祥地,老街道,老房子。既有不少歷史的瑪姬美容遺存物,又有不少的故事。那些歷史的遺存物依然存在,不少的故事卻是銷聲匿跡了。
我講的這些事兒,其實算不上什麼故事。什麼是故事?有人物,有情節,聽起來引人入勝,想起來真實可信。我講的這些事兒,平平常常,沒有一點兒引人入勝的情節,真還達不到這個標準。可是,有人偏偏說我在講故事,我也沒轍。
我們住的這個三號院,原來是銀行家屬宿舍。開始,住的都是銀行的職工。我的一個遠房親友為了上班近一些,和我調換了住房。那時,社會上還不時興蓋商品房。偶有條件好的單位蓋幾間家屬宿舍,到分配時,也是鬧得雞飛狗跳牆。住排子房的,在房前房後屋簷下壘爐子做飯,地方大一點兒的,可以放一張床,孩子結婚住大房,老人蝸屈在小房。那時節,人人如此,家家如此,全社會如此。每當節假日,滿大街都是推磚頭的,拉椽檁的。待材料齊備時,請一個行家裏手,找幾個狐朋狗友,乘一個休息假日,起個早,搭個晚,一天便大功告成。來上幾瓶當地自釀的八角三分錢一斤的所謂“八三”大麯,一個個喝的搖頭晃腦,乘興而歸。一間小房就此落成。
那時,你去誰家串門,家家戶戶院子裏都蓋得嚴嚴實實,在那狹窄的通道上行進,對面過來人,只得側身而行。碰著兩個推自行車的人相遇,那就更慘了,扭捏半天,累你一身汗,方才過得去。遇著一個是弱者,只能是一個退回去,放過一個,另一個再過。
我住的斜對門,是十一號院。和我們這個院子相比,不同之處是,一個是長條院,一個是方正院。院中的雜亂程度,如出一轍,都是大雜院。在這十一號院裏,當時住著兩位地委的幹部。一位是地委秘書長崔亨柱,另一位是地委農工部部長於立耕。他們都是建國前參加工作的老同志。論年齡,都是四五十歲之人。當時我是地直企業的一名“以工代幹”,看這些地區的領導們都是仰視的。住的雖然門對門,並不熟悉。和崔亨柱見面的時候比較多。我每天七點半出門,他大概也是這個時間上班走,所以,三天兩頭出門時見面。久而久之,由開始的互不理會,變作微笑點頭,以示招呼。他呢,臉是紅撲撲的,細高挑,遲早總是微笑著,手裏拿一個小收音機,舉在耳旁,一邊走,一邊聽。當時,都聽毛主席的,“你們要關心國家大事……”。聽新聞,收看中央電視臺的“新聞聯播”,是不少人生活中的瑪姬美容第一要事。幾乎每天早晨都目送他漸漸走遠。住了幾年,又經常見面,卻沒有說過一句話。我知道他是秘書長,他卻不知道我是那一路神仙。
所以,我和崔亨柱只能算作認識,絕對算不上熟悉。而認識,也只能算作我認識他,他未必認識我。和於立耕的熟悉程度,還不如和崔亨柱熟悉。在其他地方和崔亨柱見面,同樣會微笑著,點點頭。可是,對於立耕,僅僅是只知其人,未見其身。斜對門,出來進去的,說不定也見過,只不過是對不上號。然而,我和於立耕的老伴卻熟悉。老太太姓沈,擔任鼓樓東街居委會主任。老太太的這個主任,還是不脫產的,同時負責打掃鼓樓東街的衛生。罩著頭,帶著藍色的大圍裙,推一輛小車,車把上掛著一個袋子,把順便撿到的塑膠帶,酒瓶,報紙等雜物裝在袋裏,收集起來賣廢品。夏天天長,還好一些。每到冬天,天剛濛濛亮,沈主任握著竹掃耙,由西向東,“唰,唰”地掃著。清晨肅靜,萬籟俱寂,那一下一下的掃地聲,清晰地傳入每家每戶的院落中。我家在路北,臨馬路有一扇小窗戶。睡在炕上,那掃地聲聽得清清楚楚。久而久之,這清晰的掃地聲成了我家不用對時的馬蹄錶,一聽到掃地聲,起床,洗漱,整理家務,吃早點,有條不紊,準確無誤。街道經常不斷地檢查衛生,我們總是說,孩子多,家裏邋遢。沈主任也總是說,這麼多孩子,這就很不容易了。老人那慈祥的面孔,總是顯得那麼寬厚。至今我都在思念老人。
去年,我曾回去過。那次,不由自主地走到了鼓樓東街。街道依舊,院落依舊,只是顯得更加破舊。據說,這片老城區要改造,修舊似舊,恢復成舊時的瑪姬美容老模樣,現在處於等待期。我站在街頭,深情地凝望著生活多年的故居,人去物非,頓覺淒然。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些老鄰居來。
我記得,忘記是在什麼場合了,我曾經念叨過這件事兒。在場的年輕人一個個不置可否:
“侃吧?地委秘書長住在大雜院?”
有的說:
“部長的老伴掃馬路,撿破爛?”
有的搖頭,有的用一種別樣的眼神瞅著我,似乎在說,這般年紀了,說話竟然如此沒譜。有的甚至說:
“編的故事吧?”
我茫然。我想分辨,可是,大張嘴,卻說不出話來。